零度空間

Distance (5)

我們終於見面了，可是妳並沒有像我一樣有過多的情緒起伏顯示在臉上、動作上，反而平心靜氣的和太妍談著出書相關事宜，這讓我摸不著頭緒。

好久不見，是妳看到我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，沒有太多的訝異，有的只是淡然的微笑。

妳…真的變了，我感覺得出來，雖然還不到打死不相往來的地步，就像當初那樣，但是妳在閃避著我的目光，每次我想開口問些什麼的時候，妳總是提出其他問題，蓋過我欲出口的話語，我也只能禁聲，看著妳與太妍似朋友般的互動，對我卻是生分如此。

勉強著自己裝作不在意？還是因為有其他人在場，所以不得不和我稍有互動？可是妳說話的方式卻出賣了妳。

『允兒…林允兒…』妳能喊我的名字嗎…，"妳"這個字…好生疏…

「那…大致上就是這樣了～，秀妍啊…允兒可沒辜負妳的期望呢，妳回美國後她還是很努力，不過也是妳給她打的英文底子夠好，她才能有今天，妳覺得允兒翻的怎樣？我認為完全不失原味～」談完後太妍一邊收著資料一邊問妳。

「就是就是！允兒翻的真的很好！喔對了，我可以這樣叫妳嗎？」有了話題，加入話局的黃美英突然停住問了我這句。

我當然沒問題，回說可以後她又繼續說下去。

「上次把它拿給秀妍看，她還為這件事不理我好多天呢…，我啊，不管怎麼賠罪都沒用，原本以為死定了，沒想到秀妍居然主動去我家找我，問我出版社的事。記得那時她還說…，如果不是因為翻譯的人文筆挺流暢的，又能在忠於原著下添加不同的元素風格，她早就和我切了！妳看看她多小家子氣！吚—疼…欸！幹嘛捏我？」

黃美英皺起眉頭手在桌面底下晃動，聽她最後說的…似乎是被妳偷捏了一把…，可是妳的表情卻無異動。

「秀…」我想說聲謝謝。

「太妍，我還有事要先走了，那下次再連絡，黃美英，走了。」妳起身要離去。

「秀妍妳先走，我再待一下下…，我等等自己坐車回去妳不用擔心～」沒打算要跟著回去的樣子，黃美英還是坐在位子上。

「那我走了。」

妳說完就轉身離開，高跟鞋的聲音叩叩叩…，越來越小聲…，直到離開咖啡廳，店門自動迴上那刻，聲音被阻絕，連同妳的身影。

再見…也捨不得對我說…

「追上去啊！妳傻了嗎？快點，人走了就來不及了，妳不想重蹈覆轍吧。」太妍敲了我後腦一下。

「秀妍！」我拉住妳的手，阻止妳開車門的動作。

被太妍點醒後，我跑出咖啡廳四處搜尋妳的蹤影，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。

慌忙急迫中我忘了問黃美英妳的車停在哪裡，只能憑直覺，只能憑著我相信我們的緣分還沒斷，由著自己的心選定了一個方向，上帝…請祢幫助我…

「放手！」不知道是不是我扯痛了妳，妳似乎有些惱了。

「對不起…」我趕緊放開妳的手臂。

「請問還有什麼事？」

『請問…』心緊了一下。

妳看我沒有回答，又拿起車鑰匙，把車門打開後準備坐上駕駛座。

「妳還在生氣嗎？那時候的事…」輕輕的吐出了這個問題。

不明、未知，從那時候開始。

「啊…學姊…」驚慌失措的小賢，看著我臉上火辣的掌印，憂上眉梢。

從小到大，除了和同學朋友間的嬉鬧拍打外，還沒有人打我打的這麼實在，甚至是已經離我而去的父母，也都不曾打過我。

可如今，我卻被妳狠狠的賞了一個巴掌…

明明是我被妳打，為什麼先流眼淚的卻是妳？我…到底做錯了什麼？

「秀妍呢？今天又沒跟妳來嗎？妳們之間…是不是有什麼問題？」太妍似乎嗅到了某種不平常。

當時被打的事，除了我、秀妍、小賢在場，還很湊巧的被一個愛管是非、熱中八卦的學姊看到，結果整個學校傳的沸沸揚揚，有說我欺負了小賢所以被打的，也有說我欺負了秀妍所以被打，還有更誇張的說我劈腿三人談判談不攏所以挨了巴掌…

什麼稀奇古怪的說法都有…，真的很冤枉，被打了還要扛上莫須有的罪名。

太妍和那學姊是同班同學，第一線消息自然早就接收到，只是還沒確認真相前她不會誤信誹言。

「沒什麼…」想也知道，平常我和秀妍兩人黏的如膠似漆，突然間劃分的一乾二淨，誰能不懷疑，說沒什麼也只是自欺欺人。

「允兒，妳很重視秀妍吧？」太妍表情嚴肅。

「………」

「如果妳真的重視這個朋友，就去跟她解釋清楚，妳們冷戰時間也夠久了，妳看看妳臉上，掌印都不見了，還計較那麼多幹嘛？聽學姊的話，有誤會就要快點澄清，不要一直拖下去讓彼此都難過。」

我以為妳會聽我解釋，雖然我還不知道我錯在哪裡，但總要有人先開口，所以我決定聽太妍的話由我先來。

「老師，我想換座位。」妳在課堂上舉手，當著全班面前說妳要換座位。

正想把剛寫好的小紙條挪到妳面前的我，動作停了下來，看著班上同學對我的指點、竊笑。

手一捏，緊握住紙條，我被憤怒衝昏了頭。

「老師，我也想換座位，正好她先說了，請老師安排一下。」妳會說我就不會說嗎！

再一次換了座位後，我和妳，林允兒和鄭秀妍，形同陌路。

高一，我和妳，是同學。

高二，我與妳，變成了最要好的朋友。

高三，我們，是陌生人。

「妳這傢伙，真是！看來妳真的很努力啊～哈哈～恭喜妳啦，我的學妹。」

太妍單手扣住我的脖子，把我的頭硬壓下來，另一支手則握起拳用突出的中指節猛鑽我的頭頂，她真的很替我高興，沒想到成績一直吊車尾的我，會在高三時突飛猛進，現在還進了首爾大，又當了她的學妹。

「學姊…我只是不喜歡讀書…又不是不會讀書…」我稍做委屈模樣。

不知道是賭氣還是要爭一口氣，我只想讓妳看到沒有妳我依然可以做到，就算只靠自己，所以我開始埋頭苦讀，終於在高三下時，我與妳平起平坐了，我的目標，妳的目標，首爾大學。

可是…

「秀妍她出國了，聽說是她爸爸的安排。」

太妍告訴我，那時我正忙著應付各種考試，怕影響到我的心情所以沒告訴我妳放棄首爾大的消息。

原來那幾天…

在考場沒看到妳，沒找到妳…

是因為妳…根本就沒去…